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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亲的橙山

时间:2024-11-06 15:16:35 | 文章来源:三思网

山,巍峨高耸,撞入我的瞳孔。

过了这个隧道,再转两道弯,便是生养我的那片土地。沈从文笔下的长河从这里穿田而过,两岸紫砂的土壤一层又一层,不厌其烦地堆叠成这高峻的橙山,满望是欲滴的苍翠,遍山的橙子树也随着这山势,直插云霄。

我曾无数次踏上那条蜿蜓的山路,却总是爬到山腰便败下阵来,只能望着这山骄傲地昂着他的头颅,守着他的橙树,结出满树的橙子。

站在这山脚下,可以听到溪涧流水叮叮咚咚,轻快而又烂漫,她们不理解这山为何如此孤傲。或许是方才经过雨水润泽,山上的泥土还略显湿滑,蚯蚓们探出小脑袋,窥视着这水汽迷蒙的世界。水声潺潺,让我想起父亲常吹的口哨声,曾经也是如此轻快而又烂漫,带着对未来的憧憬与向往。

山上密密麻麻种满了橙子树,橙子树上也挂满了冰糖橙,放眼望去,像绿色的广阔水面上金色的鲤鱼竞相跃出水面。突然想起了儿时心血来潮与父亲一同采摘橙子的画面。那时,父亲是如此高大,他总是背着我爬上山顶,又下到山脚。说我是在摘橙子,倒更像是在自然的游乐场里奔突驰骋,在父亲宽厚的肩背上,玩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。与父亲爬山的过程中,饿了或渴了,就停下吃几个冰糖橙。冰糖橙甜甜的,是我心头上溢出的蜜。

每次爬橙山,我总会在半途就累得气喘吁吁。父亲却仿佛天生的劳动者,从早到晚,在这山头上、橙树林里穿梭。蓝色的涤卡上衣,裹着他的身影。宽厚的肩膀挑起一担担橙子,从山的那一头,到山的这一头,再用索道一箩筐一箩筐地运到这一边的河岸上……岁律回转,年复一年。

后来,父亲得了腰上的病,背也渐渐弯了。他却总说不碍事,继续守着他的橙山,除草施肥,疏果采摘,依然是从早到晚。而学业的繁重让我与父亲的交流日渐稀少。父亲也似乎变得愈发沉默,他总是倚在门口,望着远山的橙树,手中的烟寂静地燃烧着。天边挂着一抹红,那是太阳留下的灿烂痕迹,而太阳的光辉却如同父亲手中燃烧的烟头,越来微弱。

那时,考试的不顺使我心绪不宁,同学的议论令我倍感焦虑。恍惚间,我又一次站在了这山脚。蝉声吱吱,不知疲倦,山涧水叮咚依然。只是这山似乎变得不再无法逾越,虽然艰难,我还是终于行至山顶,俯瞰着遍山的橙树,葱茏满目。父亲曾说,我们和大山实为一体。这橙山绵延起伏,就像大地的脉搏,每一道曲线都是生命的力量。只要我们用心打理,不论山坳或山谷的橙花,都同样能绽放出生命的芳华。他说,耳朵是你自己身体的一部分,不喜欢那些纷乱的声音,就学学这山,它总是安静地听,听蝉鸣,听鸟叫,却从不被那些蝉鸣鸟叫所打扰。

我找了一棵树靠着,盘腿坐下,橙花素洁,随风而下。“吱吱”聒噪是蝉的语言,阒然沉默是山的“语言”。山用沉默回应过父亲的哨声,也用沉默宽容过鸟叫蝉鸣……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人生道理,父亲似乎早已讲与我听。

或许山的巍峨沉默从来不是骄傲,而是生活的苦辣酸甜,从不允许他垮下双肩。

(指导老师:麻阳锦江中学 滕欣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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